罗城古镇,位于犍为县东北部,距乐山市 60公里。古镇主街凉厅街俗称“船形街”,始建于明代崇桢元年( 1628年)。时至今日,这条幸存下来的老街仍保留着部分明清时代老四川文化的人文风貌。 1983年在广州国际贸易交流会上,四川省西南建筑设计院展出了空中俯拍到的罗城“船形街”图形,结果该图形在投标中被澳大利亚参会方选中,双方于当年四月草签了协议。不久,由日本、泰国、香港等 8个国家和地区投资者组成的澳大利亚“中国城股份有限公司”,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市 24公里处的洛克斯市,开始投资建设以罗城“船形街”为母本的“中国城”,该城占地 9公顷,建筑面积约 3万平方米。今年 3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对罗城进行了考察。成都南郊的石羊场客运站,每天有数班发往罗城的客车。不久前,我乘车前往进行了实地采访。 在钢筋混凝土已经砌平了绝大多数地方间差别的中国,罗城并不是一个一下子就能把我吸引住的地方。由于主要街道上的主流建筑是一大堆毫无特色可言的马赛克式四方盒建筑,至少从表面上看,这座被许多人描述为“老四川文化扛鼎之作”的古镇和周围千篇一律的集镇已没有多少不同。倒是一路上路边那些粗大如桶的赤铁管道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始时,我以为这是一些水管或油管,后来到罗城一打听,才知道是输送盐水的管道——罗城的两大经济支柱为黑煤、白盐,产自盐矿的盐水通过铁管被运往几十里外的五通桥镇,再由那里的盐水处理厂制作成固态井盐销往外地。 马赛克式的平庸楼房像既花哨又媚俗的掩体遮挡住了罗城的老街,记载中到处铺着青石板的街道早已成了水泥路。在新街与老街交汇处,充斥着各种杂货铺子、苍蝇馆子和冰淇淋贩子,有的人扑在栗色木桌上大口地吃着猪头肉,有的人躺在高脚凳上悠闲地摇着扇把上绑着布条的蒲扇。恰是正午时分,太阳亮得像朵硕大的毒花,圆形的花盘上如同抖动着万片热毒的花瓣,我呼吸着略微带点霉味的乡土空气四处转悠,然后,顺着一溜覆盖着黑瓦的风火墙来到了凉厅街。凉厅街是罗城旧时代的中心,它被当地人叫做“船形街”,长度为 209米,最宽处 9.5米,看上去完全像一条大船或是一把巨大的木梭。 这条遍体浮动着迟暮之美的老街据说是中国惟一一条船形的街道,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一种惊讶的赞叹之情立即就缀满了全身。“船形街”的两侧是木结构的长排旧瓦屋,临街一面的屋檐异常宽大,形成了叫做“凉厅子”的罕见长廊,其支撑点是一百多根立在六边体长条石柱上的旧圆木。几百年来,罗城人在这不怕雨淋日晒的“凉厅子”下喝酒、吃肉、饮茶、听小曲、掏耳朵、抽叶子烟、卖狗皮膏药,享尽了人间红尘的清福。“凉厅子”下原来有一些如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老字号店铺,如三元号、丰泰店、亨又亨、四能堂、长清源等,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服装店、小食店、百货店、日杂店、五金店、理发店、葬品店、旅馆、茶馆、武馆、鞋庄、影楼、歌厅、诊所,其中茶馆的数量最多,大概有十几家,望着满街喝茶的乡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李作为澳大利亚洛克斯市中国城的母本,在文革中劫后余生的罗城古镇早已淹没在席卷整个中国的经济至上主义的浪潮中,今年 3月,一心想把罗城旅游搞上去、并为此而四处奔忙的罗城镇宣传委员李清平接待了一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当问及古镇给他留下了什么深刻印象时,这位官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肖斯塔科维奇曾说:“许多事物在我们眼前老去了、消逝了,可是,我想,许多似乎已经时过境迁的事物最后会显得新鲜,强有力和永恒”。这段话令我伤感,因为在今天,生活在四川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已经意识不到在世界面前代表着四川文化的正是古老的船形街,而不是到处气象一新大兴土木的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