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国吃饭的时候,同桌的人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目送我吞下米线、河粉、猪脚……林林总总,再加一筷子:“多吃点儿吧,出去了就没的吃了……”饮食文明是我泱泱中华最为骄傲的一项,这点优越感是断断不可轻易让人的。
数不尽的中华美食
可惜一旦离了故土,别了京沪,那些个成年后慢慢习来的餐馆佳肴,竟然一年后就忘的干干净净,全然想不起是什么味道了。泉水牛肉、水煮牛蛙、麻辣小龙虾、汽锅鸡……隐约只记得长相,倒不如某些粗粗笨笨的家乡饭家常菜更容易勾起小心肠。
和国内大大小小的饭局应酬不同,在欧洲人们很少去餐厅聚餐,即使有,也多半是和比较亲密的亲朋小范围约着去精心品味菜品。各种家庭聚会和野餐倒是更常见。这种“寡淡”的生活方式涮掉了我在国内积聚的“油水”,不仅奇迹般的治愈了我多年的胃病,还让我人生第一次对饮食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热爱。
意大利面
味蕾“再生”的故事一般始于意大利,我也不例外。想当年作为一个意大利语单词都不会讲的国际留学生,我们的项目组受到了当地学生团体的热情接待,立马被拉去一个学生家里参加聚会。
醇香的红酒被放进一个钟型的大玻璃器皿里任人取用,各位意大利帅哥美女们就挽起了袖子开始做意大利面。新鲜西红柿和辣椒搭配起来的汤汁居然有种特殊的协调感,配上劲道的斜纹通心粉,胃里热腾腾的一片。
一人一小碟的吃掉,不一会儿又来了新的样式,抬头一看已是子夜时分。一个叫做安德烈的学生再要给我的空盘子里放面的时候,我摇头说真的吃不动了,哪有半夜还要吃东西的呢?对方瞪大了黑眼睛认真的说,你知道吗,我们意大利专门有“午夜pasta”一说,就是午夜的才更是要好好品尝,不能略过。然后不容分说又给我盛了一盘子。我一看,是传统的spaghetti粉搭配着罗勒青酱pesto,点缀着几颗松子。入口是温和的咸香,比餐厅里经常提供的版本更为绵润细腻,至今仍是我吃过的最佳意大利面。
罗勒青酱意大利面
烤彩椒couscous
在意大利人家中聚会时还很常见到烤彩椒couscous(古斯古斯面),couscous是一种源自北非的主食,由粗麦粉制作而来,形状和颜色都很像我们的小米,是突尼斯、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等国的主食。
意大利人的做法是把couscous和其他食材,比如奶酪、火腿、辣椒等,一起放入切好的彩椒中,然后放进烤箱里烘烤。成品充满浓浓的地中海气息,香甜可口,也很方便客人随时自取。
烤彩椒couscous
意式三明治Panini
从烤彩椒couscous之后就是对各类食品去掉繁复后单纯味道的再发现。新鲜的Mozzarella(马苏里拉奶酪)去掉汁水后软软的第一口,一份简单的西红柿披萨,拌入大米的蔬菜沙拉,一小杯加入一点Ricotta(里科塔奶酪)刚刚融化掉的espresso浓咖啡……原来美味并不需要煎炒烹炸。
以至于后来对每位来访欧洲的友人,我都建议除了去品尝那些所谓的经典大餐,时间允许的话一定要去趟周围的小市场,尝一尝新鲜的樱桃、草莓、西红柿、桃子,还有新切好的火腿、奶酪。旅游行程紧张,不妨自制几个意式三明治Panini,用锡纸包好,随时随地享用新鲜的美味。
意式三明治panini
法国海鲜
DIY化繁为简的路数在饕餮大国法兰西一样可以体验。海鲜一直是法国超市和市场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恰好租到可以有条件煮一锅开水的公寓或者酒店,可以立马奔向附近的超市买几盒新鲜的大虾,水开了直接放入,不需要加任何调料,五到十分钟之后一顿大餐就完成了。你一定不会忘记这令人惊艳的味道,并且好奇这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需要加任何调料,清水就可以煮出大餐的味道
法国虾如此让人难忘,以至于我的一位马来西亚朋友每次在巴黎吃中国火锅自助餐时,都要顶住服务员诧异的目光只点清汤锅和无限量的大虾。
海虹和薯条
说到法国海鲜,当然不能不提一道在法国和比利时都被称作“国菜”的美味——海虹和薯条 (moule et frites)。当初在国内时我很纳闷这两样东西怎么可以搭配在一起,没想到去过法国后,每当在沿海城市再次遇到它,都还要义无反顾的再次点来欣赏。
在法国和比利时都被称作“国菜”的美味——海虹和薯条(moule et frites)
最经典的做法是在水里加入白葡萄酒、青葱、欧芹和黄油等一起煮海虹。其他做法有加入奶油、洋葱、啤酒等等,可以尽情发散。这道菜在沿海一带广受欢迎,也非常适合DIY。盛夏时节法国北部布列塔尼的海滩边上气温宜人暖风徐徐,每桌几乎都要点一盆海虹,然后咣咣咣的垒起一盆空壳。
冰镇生蚝
布列塔尼小城康卡尔(Cancale)是法国最负盛名的“生蚝之都”
布列塔尼小城康卡尔(Cancale)是法国最负盛名的生蚝生产地之一,被誉为“生蚝之都”,全年吸引着各国游客专门来尝鲜。这里也是历史上专供法国王室的生蚝主产区。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曾经让人把生蚝专门从康卡尔运送到凡尔赛宫供自己品尝。站在小城的海港边,可以清楚的看到7.3平方公里的养殖床,黑漆漆的一片,每年生产大概25000吨生蚝。在海港的灯塔附近,沿街都是一家家海鲜餐厅,主打生蚝。
冰镇生蚝
新鲜冰镇的牡蛎,汁液清澈,就着柠檬和红醋汁,一口咽下,清冽滑美。不由得想起莫泊桑在《我的叔叔于勒》里的描述,“她们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着牡蛎,头稍向前伸,免得弄脏长袍;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动,就把汁水吸进去,蛎壳扔到海里。”
在康卡尔的食客,吃法都相当的朴实,也不一定能享受扔壳到海里的快意——当地的海滩潮汐变化巨大,很可能进餐前还是一片汪洋,餐毕就是一片滩涂,一只只渔船干巴巴的裸露在阳光下的海床上,动弹不得。直到傍晚夕阳西下,潮水又一眨眼的功夫悄没声息的涨了回来。余晖中又是一片海滨风光,食客们大致尽了兴,各自满意而归。